Culture Shock

        這次的旅行是個奇怪的組合：2個台灣人(我和開車的同伴A)、1個日本人(Makie，我的德文班同學)和2個德國人(Berne和Andre，日本人在德國認識的1對父子)。成行的背景是這樣的。6月某日我跟好久不見的Makie約出去吃飯聊天，她突然提及，自己以前去德國時曾在朋友家home stay，這個家的爸爸和小朋友在7月中要來北海道玩10天。Makie害怕自己沒有體力帶他們這麼久，而她1個女生和Berne父子出去玩好像又怪怪的，所以就問我可否陪她一起；剛好我想到A才剛來北海道，還有很多地方沒去過，若邀A同行，他可以擔任開車的重任且可順便旅遊。於是我們就這樣決定了，7/21-25道央旅行5人組。

主要行程是，7/21登別；7/22地獄谷、大湯沼、昭和新山、町營火山科學館、支笏湖苔之洞門，住宿夕張；7/23夕張石炭歷史村；7/24砂川北菓樓本店、旭山動物園，住宿美瑛；7/25美瑛、富良野。

其實行程、景點、住宿都安排地很好(但開車的A抱怨第2天和第4天太趕)，應該會很愉快的。不過這次出乎意料的是文化衝擊的效果…

我們在登別的第1餐是傳統的日式會席兼部分自行取用的buffet菜餚，Berne和Andre不能吃任何海鮮(包括生的和熟的)，所以前菜的生魚片、燻鮭魚、花枝鹽辛原封不動，10歲的Andre最後只吃了1碗白飯，什麼配菜都不吃。接著既然來到了登別，理當泡溫泉，Andre完全沒興趣，Berne則是早上去了10分鐘就放棄(後來才知道，日本的溫泉對德國人來說太熱了)。

第二天晚上又是同樣的情形，Andre在夕張的飯店只吃了1碗白飯。花了2,500日圓，吃1碗白飯…在這裡，有名的夕張哈密瓜可以吃到飽，不過Berne和Andre不吃水果，滴瓜未沾。坐在他們對面吃東西，到後來覺得很有壓力。

Makie老家在夕張，我們吃完晚飯後便去她家小坐聊天，他們在桌上擺了一堆零食(Toppo、カール、柿種、魷魚絲…)，Andre小朋友完全不吃。Makie爸嗎對Andre異常關心，不斷地問他愛吃什麼。他回答馬鈴薯和冰淇淋，於是Makie爸媽就很緊張，「附近沒有賣薯條耶，家裡也剛好沒有洋芋片。那番薯行不行？冰箱裡有番薯的甜點」，拿出來後，Andre咬了一口便面有難色，我跟A只得趕快打圓場「我們覺得很好吃」。接著Makie爸媽又拿出4根冰棒，面帶抱歉地說「不巧只有冰棒沒有冰淇淋」，幸好Andre很乖地接下西瓜口味的，開始吃了起來。話題繼續圍繞著Andre小朋友，「德國有沒有西瓜？味道跟這個像嗎？」說實在已經有點令人不耐了。

最後一天的美瑛富良野行程也是一大挫折，Berne和Andre對那些樹和花完全沒興趣，疑惑地看著身旁的台灣和香港觀光客。富田農場的薰衣草正值盛開，浪漫的紫色渲染了整個山坡，但他們2人不喜歡薰衣草的氣味，不到20分鐘就覺得無聊。去起司工房和冰淇淋工房，他們對製造過程也不關心(工房內的英文說明太少)，總之這天的行程似乎讓他們無聊透頂了。

我和A大概是受到他們無趣的表情所影響，整個旅程都不太舒暢。Makie更可憐，得隨時照顧他們2人，我和A還可以跑去別的地方自己亂晃，Makie完全不行。Makie根本不是來旅行的，她無法丟下德國父子去逛，而把自己弄得很累。我們不能理解，為什麼Makie要那麼鞠躬盡瘁，從第1天去機場接機，陪同到第9天，最後1天她不能請假，竟然拜託她爸從夕張開車去新札幌接Berne父子，送到機場。有沒有搞錯？Makie爸從夕張開車過來要1.5到2小時，Makie爸不會英文，Berne不會日文(只會打招呼程度)。為什麼不讓Berne他們自己坐JR去機場？明明從新札幌車站坐JR過去，25分鐘就到了，Makie為何要千里迢迢讓自己的爸爸跑這麼一趟，而且雙方還有語言不通的問題。

Makie固然在德國Berne家受到了招待，那也只是為期2、3天的事。我不能理解，為什麼Makie這次花了3倍的時間精力來陪伴Berne，而且她無法享受旅行，擺明了是「我就是專程來陪你的」這種態度。這是一般日本人招待客人的方式嗎？沒錯，的確是無微不至、盡心盡力，但實在有點太超過了。

Berne和Andre也是一對難以理解的父子，偏食就算了(有些東西是無法勉強的)，重點是，經過這5天的相處，我還是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來日本、他們對日本的什麼感興趣。他們很少主動問問問題，例如帶他們去看火山科學館吧，有點好奇心的人應該會問，日本是不是火山很多、近年還有哪個火山爆發過；看洞爺湖，應該要問，這湖冬天是否會結冰、是怎樣形成的；看夕張的煤礦產業興衰，總會想問問Makie，她小時候的夕張風貌和現在有什麼改變…；但是這些通通沒有。他們只被動地等著Makie的說明。但是Makie不是職業導遊，她也有不了解或是用德文難以表達的地方，如果Makie不開口，那麼他們就是快速沉默繞過一圈，結束現下的景點。餐飲方面也是不用說了，不吃魚類海鮮，現實上就會喪失很多品味日本料理的機會。他們對食物的堅持令人驚歎，Andre小朋友正餐只吃白飯，其餘就是吃他們從德國帶來的五顏六色甜得要死的糖果(這絕對不是我的偏見，因為我也吃了，真的很甜)。唯一吃得下的正餐就是麥當勞和肯德基，唯一吃得下的日本零食是冰淇淋和冰塊(真的，Andre小朋友把冰水裡面的冰塊撈出來啃，露出一副快樂的表情，還要求我們把自己杯子裡的冰塊送他)…恕我對於德國人的味覺喜好實在是無法茍同。Berne和Andre都是好人，Andre安靜不吵人，Berne也很隨和。但是就是因為他們太隨和了，問他們想去什麼地方也沒答案，對什麼有興趣也看不出來，幾天下來，我和A覺得跟他們旅行既無趣又疲倦。

抱怨完了。我真的不知道德國人到底喜歡什麼、對什麼有興趣…還有我真的覺得日本人有時候認真地過頭，有種令人窒息之感。這大概是我來日本後，印象最深的文化衝擊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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